他话还没有说完，就被我打晕了。

设备还在运行中，我划开了我的手腕，放在了原本应该放入珍珠粉末的地方。

鲜红的血液流入管道，通过机器发散开来，流入大海。

赵海青是个天才，但是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。

比如，相比起鲛人泪，更有效的是，鲛人血。

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，直到上回在警车上，我意识到小宝可能就要变异，担心他误伤警察，这才把他抱在自己怀里。

当时他已经异变出了毒牙，在我输入灵力的时候，咬了我的右手食指。

我的鲛人血就这样进入他的体内，彻底净化了毒素。

所谓的医学奇迹，只不过是因为小宝体内已经没有毒素了，医生只需要把他粘连的小腿分开即可。

赵海青想在十年里净化核污水，但人类不一定能挺得过十年。

我最后一次回大海就是再次试验了一遍，效果卓越。

虽然我是个战五渣，给祖先丢脸了，但是好在还有这副躯体，我很满意。

血流得很慢，但是身体已经渐渐有了变化，人形无法维持，恢复成了鱼尾。

“海上生明月。”

这是赵海青给我取的名字，是啊，我源于大海，是时候该还于大海了。

我怕我再拖延，就舍不得走了。

10 番外 赵海青

“诶，你们说赵博士会不会很凶啊，我被调到这里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！”

“应该不会吧，我听说他平时也不怎么管人，就喜欢一个人闷头研究。”

“也是，学术大佬就是学术大佬，跟我这种小菜鸡就是不一样，他居然能在这里呆上十年！我估计也就能呆个一两年。”

独特的林间小屋办公室里，一群年轻人闲聊，他们都是今年刚被调到天山研究所的研究人员。

“喂，你们不知道吧，赵博士的亡妻就埋在对面的森林里，他每天下班以后都会去那边陪她。”一个老员工过来打水，顺口八卦了几句。

“哇！好浪漫！想不到学术大佬还这么痴情！我死之前也要谈一个这样的。”

“做梦吧你，科研人哪来的男朋友。”

……

浪漫吗？我觉得一点也不浪漫。

今天下班以后我走到一半才发现忘了拿东西，就又折返回办公室，刚好听见他们在聊天。

我无奈地笑了一下，也没有去打扰他们，在我办公桌上找到了那支珍珠钢笔就走了。

十年前，她舍尽一身鲛人血，换来了大海的平静。

全球为了不再让核污水的事情再度发生，建立起全球海洋保护组织，这些年下来确实也卓有成效。

我国的禁渔令直到五年前才彻底解封，人们狠狠地意识到了大海的重要性。

而我建立了天山研究所，利用独特的地理位置，用盐碱水模拟海水的环境，养殖海产品，基本上能够实现国人的海鲜自由。

其实当初国家力邀我前往这里的时候我是拒绝的，我只想在海边，曾经离她最近的地方。

好像只要对着大海一伸手，她就能傻乎乎地游过来。

她死后，我翻遍了古籍，我相信既然有上古鲛人，那么就一定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够复活她。

我在《海内南经》中看到了一种叫通天树的东西。

“有木，其状如牛，引之有皮，若缨、黄蛇。其叶如罗，其实如欒，其木若蓲，其名曰建木。在窫窥西弱水上。”

据说这种树能够上通天下通地，或许有一日，我能通过这个再次遇见她。

而天山恰好有一棵与古籍中描述得一样的树木。

我知道这个概率很小，但是我没有办法。

她的尸身不腐，我将她放进棺木，藏在通天树下，这片树林人迹罕至，没有人会发现。

“对不起啊今天我来晚了。”我习以为常地在树下支开帐篷，打开露营灯，拿出珍珠钢笔开始加班。

钢笔上的珍珠是她的眼泪。

她曾给过我无数颗珍珠，这是我唯一保存下来的。

因为这是她开心时候掉落的眼泪。

我想起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，就像是一本被撕掉结尾的童话。

她披着海藻般的长发，眼圈微红，手里拿着一次性的杯子，呆呆地站在便利店门口，是童话的开始。

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想着实验，实验，实验，忘了她努力让自己哭出来的过程有多难受。

如果可以，我真希望她一辈子不要哭。

“咚！”

一阵风吹来，挂在帐篷门外的露营灯被吹掉了，我拿起来拍了几下没有反应。

“今天都是怎么了，早知道多备几个灯了……”

月光从密林缝隙中撒下来，我情不自禁抬头望去。

高耸入云的通天树上，垂下一条漂亮的人鱼尾巴，尾巴的最末端，挂着一颗娇艳欲滴的红宝石挂坠。

“赵海青，上来看月亮呀！”

——END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