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陈九,是个抬棺匠,就是抬棺材的人。
十八岁那年,我妈病重,为了补贴家用,我爹就让我跟着隔壁老王学本事,我从此就入了抬棺这一行。
就在我跟老王的第二天便来活了,那是我第一次抬棺,差点也成了最后一次。
当时老王来叫我,说是抬双棺,两人又是冤死的,我吓得直哆嗦。
在古时候这双棺是富贵人家享受的待遇,讲的是一个逝者两个棺材,一个大一个小,把逝者放入小的棺材,再把小的棺材放入大棺材,也被称为棺椁,小的叫棺,大的叫椁。
不过,我们村的双棺是两个刚满三十岁的夫妻共睡一口棺材,跟古时候的双棺有着本质的区别。
我只是个新人,什么都不懂,抬双棺基本上是拿命去博,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?
我心里在打鼓,拿不定主意去不去。
老王看我半天不吭声,脸上又一副小娘们扭扭捏捏的样子,抽了一口烟,骂了一句:“怂货,怕就不要入这一行。”
然后,又拍着胸脯保证道:“么子棺材我没抬过,你怕这个甚,放心把命交给我。”
老王都这么说了,我再推三阻四,实在是过不去,再加上这五百块钱的加持,我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。
不过在出门的时候,父亲还是有些不放心,拉着我在祖先牌位那里烧了不少纸钱,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番,才让我跟着老王离开。
灵堂设在村口。
去的路上,老王告诉我了一些抬棺材的要诀。
第一不要先起腰,等大伙喊一二三起的时候才能起腰!
第二,走山路的时候,龙架不能离肩,不然会惹恼死者!
到了灵堂,当我看到中间那口漆黑大棺材时,心里开始发毛。
我强装镇定走到老人面前。
老人正在哭泣,见我们去了以后,给我们俩一人一个红包,一包烟,一块白手帕,一双新鞋子。
“老王,麻烦你了,一定要好好抬这棺材,让我儿子夫妻俩安稳的走最后一程。”
老王笑了笑:“放心吧,我领队的八仙抬了十多年的棺材,还没出过啥事!”
老人家听着这话,舒出一口气。
看见我时,她面露诧异,倒也没有说话,抱着小孩守在棺材旁边。
很快,陆陆续续来了八个八仙,都是一些熟人。
因为第二天寅时就要将棺材抬出房屋,这一夜我们不能睡觉,要守在棺材旁边,说是跟死者的魂魄交流感情。
时辰到了,老王便拿出几条粗大的绳索,让我们每人手上拿一点纸钱用水沾湿,放在各自要抬的位置上。
我被分配在棺材尾部的左边。
刚到那边,我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。
我看了一眼棺材,瞬间觉得汗毛直竖。
小时候经常听大人说,抬棺的时候,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,难道,我这么快就遇到了吗?
我战战兢兢地往棺尾走去,走到棺尾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,一只老鼠正在啃食着棺材的底部,看到我来了,那老鼠一点也不害怕,反倒瞥了我一眼,继续啃棺材。
我用力往地面跺了一脚,才将那老鼠吓走,
老王听到动静,看了我一眼说:“九伢子你干嘛?”
“这儿有老鼠!”
我和老王说了一遍,他啥也没说,叫我赶紧垫好纸钱。
不然误了时辰,死者不会安息,阎王爷不收留他们,到时候就会成为孤魂野鬼祸害人间。
被老王这么一吓,我连忙将纸钱垫好,又把主家发我的手帕系在手臂上。
不一会儿功夫,他来到我身旁说:“九伢子,八仙们都说你是新人,让你抬这尾部,完事后,记得给他们派烟表示感谢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在抬棺匠这个行业里有这么一句话,一旦将棺材抬起来,就不能让棺材落地,直到墓穴方才可以。
我们村子的坟场离村口有些距离,老王就让老人家随身带着两条长木凳,以便我们歇脚。
做好一些抬棺的准备后,老王看了我一眼,拉长嗓子喊了一声:
“准备起驾。”
随着这一声,我弯了弯腰,将龙架放在肩头,心里一直记着老王的交代,不能先直腰,等着老王喊口号!
“幺!”
“二!”
“三!起驾!”
我们几个八仙,两两搭肩,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,相互做桩,一起用力,缓缓的将棺材抬起。
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口棺材竟然会如此之重,压得我双腿微微打颤,险些就直不起腰。
但为了那五百块钱,我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。
那时正值盛夏时节,可以清楚的看见路面,我们并没有拿照明的工具,抬着棺材徐徐向村外走去。
老人家则拿着两条长木凳跟在后面。
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,上山之前需要转三圈。
我们转前两圈非常顺利,刚转第三圈的时候。
不知怎么回事,棺材里面好似多了一些东西,变得异常沉重。
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,抬眼看向老王几人,发现他们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。
忽然……
“砰”的一声!
龙绳齐断!
棺材猛地砸在地面,发出刺耳的声音……
我一阵慌乱还没反应过来。
这时,不知是谁大喊一声:
“坏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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